【人民報訊】92年以《歷史的終結》一書而揚名全球的日裔美籍學者福山於去年五月推出新著,論述人性與新時代的社會秩序的重組。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以歷史終結論的鼓吹者預測宗教的復興,提出人類在信息時代的信仰問題。福山自然不是在這一問題上最敏感的學者。不過他對宗教在世紀末的復興趨勢的論述,仍說明他不凡的歷史眼光。自去年四月法輪功示威中南海之後,中國的宗教信仰問題就成爲海內外傳媒所注意的焦點問題之一。改革開放以來共產主義意識形態退出歷史舞臺,中國社會出現信仰真空,這是法輪功出現與發展的基本社會前提,應該說也是近一年來輿論討論所達成的基本共識。然而,中國大陸的信仰真空雖然基本可以解釋法輪功在大陸內部的成功,但卻不能或者基本不能解釋法輪功在海外的傳播。

作爲國際現象的法輪功

法輪功作爲一種國際現象,到目前爲止還少有論者談及。同法輪功在中國大陸的信衆究竟有多少無法斷言一樣,法輪功在海外的信衆也無準確的數字。但從涉及到香港、臺灣、歐美尤其是北美的有關法輪功的報導看來,大陸以外的法輪功信衆當也爲數不少,尤其是不乏「信仰堅定者」。李洪志《轉法輪》一書目前在世界發行量以百萬計;已被譯成近十種外國語。李洪志本人一九九八年才移居美國。據報導,李洪志的第一次在美國的公開傳功是在休斯頓,當時就吸引了包括白人、黑人在內的一千多人。該市甚至將這一天定爲「李洪志日」。很顯然,無論香港,臺灣,還是歐美,都是具有信仰自由並有法律保障的地方,也沒有大陸共產主義極權社會轉型期間所遇到的信仰真空問題。在一個信仰自由的社會,在一個各種宗教並存,甚至各教派、各團體互相競爭的情況下,法輪功何以能夠打開局面,站穩腳根並迅速發展呢?本文無意比較法輪功與其他宗教之間的優劣,評判李洪志等傳播法輪功的戰略策略,僅從法輪功在歐美迅速獲得一席之地這一事實來談談現代西方社會的信仰問題。

信仰運動的歷史循環與宗教的現代迴歸

曾任戴高樂治下文化部長的法國大作家馬爾羅曾於七十年代預言,二十一世紀將是宗教的世紀。馬爾羅的論據是人與上帝的關係的演變遵循着某種循環往復的運動邏輯。從西方歷史看,古埃及是神權的時代,但希臘、羅馬理性精神則相對發展。在經過了長達千年的宗教黑暗的中世紀之後,終於有了文藝復興;宗教改革和近代的科學昌明。然而,現代人不僅將科學用來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甚至也用科學來征服社會,改造人類自身。所以有了二十世紀的人類改造工程,有了將共產主義的烏托邦當成科學藍圖的極權主義社會制度。如果說,共產主義制度在蘇聯、東歐、中國的建立是以馬克思爲代表的唯物論極端思潮的勝利,並不代表西方思想的主流的話,上世紀末德國大哲學家尼采,世紀之交的弗洛伊德等都曾經宣告過上帝的死亡。社會學者韋伯最爲明確地將人類現代社會歸結爲「魔咒解除」的時代,意指人類不再需要上帝或者神仙的指引。即使是在剛剛過去的這個世紀的六十年代,西方思想界也還是堅信人類已經徹底地擺脫了宗教的控制,科學與理性就足以解決人類的精神需求。然而,到接近二十世紀末的時候,西方社會學界發現,問題似乎沒有那麼簡單。從七十年代末開始,在整個世界範圍內,宗教都有回潮的趨勢。在基督教世界,一九七八年波蘭人被選爲教皇,天主教在長期衰敗之後漸有中興之象,基督新教的某些教派也漸呈攻勢。在伊斯蘭世界,一九七九年霍梅尼領導的伊斯蘭革命則標誌對伊斯蘭世俗化現代化之路的反動。

新型宗教紛紛出現

不過,人類不可能兩次涉足同一條河流。歷史不會簡單地重複。世紀之交的現實似乎告訴人們,新世紀不會是一個上帝死亡的世紀,但也不是一箇中世紀式的全知全能全權的上帝的復歸。從西方社會近三十年宗教發展的趨勢看,傳統的在社會上佔有主導地位的宗教如天主教、基督新教、猶太教等並沒有以壓倒之勢捲土重來。當代人大致遵循着兩條不同的路子來解決信仰依歸問題,或者從正統的宗教中生髮出新的形式,或者是在正統宗教之外產生另類新型宗教。目前在歐美各國無論是天主教還是新教中都很盛行的所謂奇蒂斯馬型的「聖經教派」,「聖靈降臨教派」都屬於上述第一類形式。此類趨勢在猶太教中更是盛行,法國傳統猶太教會組織目前已被這類教派分走三分之二的信徒。另一種類型便是那些有時同邪教難以區分的新型宗教。這些新型宗教的共同特點是其組織性。它們往往有共同的教主,有嚴格的教規,有一些更是與世隔絕,在封閉的條件下對信徒實行經濟盤剝和精神奴役。在這些新型宗教中有著名的「新世紀」new age ,代表着一種鬆散的、兼收幷蓄的精神取向;也有典型的可以稱之爲「邪教」類型的如法國的太陽神殿教,日本的奧姆真理教。

直到七十年代,人們還相信隨着科學的發展,現代人將不太注重「爲什麼」一類的原始哲學和終極價值問題,現代人主要關心的問題將是「怎樣」一類的過程問題。然而,世紀之交的人類精神演變表明,處於科學技術快速發展,生活變動頻率明顯加快的現代社會的人們,對生命之意義更加看重。

世紀末世界宗教的趨勢

法國社會學界最近有不少此類研究成果問世,通過對世紀之交的社會宗教狀況的檢索,可以歸納出如下三種趨勢:第一,傳統宗教,尤其是系統嚴密、教條僵硬的宗教如天主教、伊斯蘭教等繼續走向衰亡或者面臨強大改革挑戰。第二,同傳統宗教的衰亡相反相成的,由於不滿正統宗教衰敗而刺激起來的極端
教派對這一趨勢的強烈反彈,這便是目前世界性的原教旨主義的泛濫。第三,由上述傳統宗教裂變和新型宗教出現所體現出宗教分化、重組和重建的大趨勢。

可以從兩個大的歷史脈動來分析這種趨勢。一是這種信仰需求的回潮是對近代以來世俗化運動的一種反動。如果說對科學萬能論的反省在西方早已隨着後現代主義的興起而開始了的話,那麼如今現代社會的人們正在從信仰行爲上背棄科學主義。從十五、十六世紀文藝復興以來,近代人渴望擺脫神的控制,啓
蒙主義與對進步的信仰指引人們走上了一條世俗化的道路。幾個世紀以來,這一取向取得了輝煌的戰果。然而,這些戰果主要是在物質繁榮與生產力的增長的可以度量的方面,而使精神層面的,人生意義問題變得更爲突出。同科學萬能時代的樂觀情緒相反,科學與進步都不能解決信仰問題。在二十世紀末葉,隨着共產主義罪惡的漸漸披露,總體的人類進入意義失落的時代,而脆弱的人類個體更如汪洋孤舟而無依無靠。面對生態環境的惡化,地球能源的衰減,核武毀滅的陰影以及金融風暴的威脅等等現代人發現,無論是傳統宗教的福音還是現代意識形態的說教都無能爲力。

現代人的信仰多元化

另一方面,這一回潮又是在二十世紀各種極端思潮衰敗的基礎之上的回潮。現代人不能沒有信仰,因而宗教不會消亡;但現代的人們卻又拒絕回頭走向對宗教專橫的臣服。經過長時期的科學理性的薰陶,現代人已不再能容忍專制,無論是什麼形式的專制。也就是說,新世紀的人們不僅不再相信政治的、經濟
的、社會的以及科學的「全能主義」,也不再相信宗教的全能主義。新世紀的社會心態,思想潮動的主宰是相對主義,是多元主義,是個體中心,是獨立選擇,是寬容與對話。一句話,新的信仰回潮是在二十世紀拋棄了形形色色的極權主義之後的迴歸。

換句話說,新世紀的人們雖然渴望安頓其緊張的心靈,但這種安頓則決不是以放棄近代以來長期奮鬥獲得的精神自由爲代價的。現代人需求的是柔性的宗教,是既可以滿足精神慰寄又不妨礙思想自由的宗教,是沒有上帝的超越。正是基於這種背景,新的信仰趨勢給正統宗教提出嚴峻挑戰。

傳統宗教面臨巨大挑戰

對傳統宗教來說,在新世紀要想獲得發展、贏得信徒,立於不敗之地就必須適應變化,必須變革,向更爲寬鬆、更爲寬容、更爲靈活的方向變革。對於新的宗教來說,世紀轉折的巨大象徵意義爲其誕生提供了機緣和依據,而這種以世紀轉折爲象徵的社會心態的轉變又爲其發展提供了大量的空間。

在這一宗教分化、重組、重建的動盪過程之中,東方的,講究內修的,組織上相對鬆散的,沒有嚴格教規和僵硬教義的傳統宗教,如佛教、道教等將在這一分化重建的過程中獲得寬廣的用武之地。目前,佛教尤其是藏傳佛教在歐美的盛行已足可以證明這一點。

將法輪功在歐美很快立足放到這一大背景之中去看,可以明了法輪功在歐美興盛也有其符合時代大潮流的一面。同時,法輪功組織鬆散,內容上以揚善爲主而無硬性教規,注重修煉,信衆間和睦親善等特點也都是它對西方社會有吸引力的重要原因。

轉自大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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