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亓培玉家的路上站滿了村民,滿是泥□的鄉間路上,筆者見到的是一雙雙悲憤的眼睛,好遠就聽到亓培玉的家中傳來哭聲。穿過簡陋的庭院,大紅的喜喜字還未退去鮮豔的顏色,他的新婚妻子楊雪、父親和母親都躺在床上,從4日至今未能吃下一口飯。
筆者得知,直到8日上午,亓培玉的屍體才被打撈出來。楊雪掙扎着從床上坐起來,向筆者哭訴了事情的經過。
今年27歲的亓培玉是同濟大學2000級社會科學系馬克思主義理論與思想政治教育系的研究生,他已經訂好了2月7日到上海的火車票。新婚才半年妻子馬上也要上班,一分別又要好長時間。2月4日下午15時許,亓培玉放下書本,揉揉發脹的眼睛,拉着妻子楊雪,說去外面散散步吧。沒想到這一去就沒能再回來。
楊雪挽着亓培玉的胳膊走到離家兩三里的泉河河壩上,忽然後面來了一輛帶有「法院」字樣、噴着藍白兩色的吉普車。他們趕緊讓到壩坡上,等車通過。誰知車子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一名身穿工商制服的人跳下車來,口裏嚷着「我尿尿」,便當着楊雪的面小便。亓培玉吃了一驚,嘀咕一句「真沒修養」便拉了楊雪往坡下走。沒想到穿制服那人衝過來朝亓培玉背上就是一拳,接着車上又跳下3個人來,把亓培玉壓倒在地就是一陣暴打。楊雪一邊喊別打了,一邊拉壓在亓培玉身上的人。有個人又來打楊雪。亓培玉爬起來拉了楊雪往另一個壩逃,那夥人追了一陣就不追了,兩人正暗自慶幸,誰知他們竟開了車趕了過來。車子在壩上趕,亓培玉和楊雪在壩下逃,最後兩人實在跑不動了,終於被他們趕上,那穿制服的人竟然手持一根鐵棍撲了過來。亓培玉說我來拖住他們,你快跑吧。
楊雪說:「他們一邊圍着亓培玉打,還有一個人來追我。我不肯離開培玉,就在周圍轉來轉去,培玉被他們打得掉到了水裏,在掉下去的時候,還在喊我,讓我快走。我不肯走,看到他們從岸上拿泥塊還在打掉在水裏的培玉,我聽到培玉喊救命,接着啊的一聲,就再沒聲音了。他們還在追我,一直把我追進一個村子,後來躲到草垛裏才躲過去。這離水壩那裏已經好遠了,我想培玉說不定已經回家了,也就趕緊回家,誰知道他沒有回來。再去找,就再也不見了。」楊雪失聲痛哭,再也說不出話來。
畢業於宿州農校的楊雪在阜陽三合鎮黨政辦公室工作,上班半年了,按當地規定這半年沒有工資。她到單位上班都是自己帶點麵條、青菜。亓培玉前幾天還讓她今後一定要買點菜吃,但她捨不得。因亓培玉上學要花錢,亓培玉的兩個妹妹就因爲沒錢讀書而沒能上大學,現在家裏已負債兩萬多元,一家人就等着亓培玉找到工作來改變這種狀況。但亓培玉說楊雪只讀了技校,學歷不高,他想再讀個博士,這才能把楊雪帶出去。說這話還是幾天前的事,可是夫妻二人現在已是陰陽相隔了。
筆者從警方了解到,那4個追打亓培玉的人分別是潁州區西湖鎮市場服務部主任韓永臣,30歲;西湖糧站站長趙蘇安,30歲;馬寨鄉供電所職工穆學文,36歲;大田集人張傑,30多歲。寫有「法院」標誌的白色汽車(車牌號爲皖K-01968)原屬潁東區法院西湖法庭,已轉賣給私人,現被警方扣留。其中犯罪嫌疑人穆學文已被刑事拘留。
這幾人用亓培玉妹妹亓培璇的話來說,都是當地百姓不敢惹的人物。與他們素不相識的亓培玉夫婦不幸撞到他們,沒想到卻招來殺身之禍。當歹徒們將亓培玉趕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後,還一直追問楊雪:「那個男人是誰,你告訴我們,我們就放過你,我們到他家裏去找他算賬。」當時楊雪爲了脫身就報了個假名假地址,她驚懼於歹徒的猖狂,她更沒想到亓培玉已被他們活活地害死了。
筆者8日下午對同濟大學黨委研究生部部長吳兵進行了採訪,吳部長說學校在事發第二天就收到亓培玉愛人的傳真,昨天已派三位老師趕來亓培玉家。吳部長對發生這樣的事感到非常惋惜和憤慨。他說,國家培養一個研究生不容易,青天白日就這樣被活活溺死了,太殘忍了。和許多了解了此事的大學生一樣,吳部長希望能早日抓到兇手,嚴懲兇手。
亓培玉的一家也爲村裏惟一的一個研究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新婚的家裏只有簡單的擺設,兩個成績出衆的妹妹上了高中後因爲家境貧困沒能讀上大學。家裏東拼西湊欠下了一屁股債,一切都指望着亓培玉給家庭帶來新的氣象。可是如今這一切都成了泡影。
2月8日晚19時30分,記者採訪了阜陽市公安局潁州分局刑偵隊隊長王堯。王隊長說:「從4日事發後,西湖派出所就向分局作了報告,因爲溺水的是個研究生,所以分局更加重視,分局還通知了泉河下游的4個派出所,協助查尋遺體下落。目前正在加緊偵破,爭取早日將剩餘3名犯罪嫌疑人緝拿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