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昌星及其遠華集團,正是在這座紅樓中,贈客以「七子歌」--票子、女子、房子、位子、車子、本子(護照)、孩子(特殊安排)--,從而收買、滲透權力高層,編織關係網,搭起雲霄梯,變人民公僕爲賴氏奴僕,而這些奴僕們,則沈浸在「放下面具,立地成佛」的洋洋自得裏!
2001年5月初的一天,人稱朱鐵面的國務院朱鎔基總理走進紅樓。這位在就職時誓言面前是地雷陣也要去踩的人,這位在抗洪前線怒斥大壩中撤掉鋼筋行徑的人,這位觀看管仲變法的話劇當場落淚的人,今天生平第一次走進這個賴昌星賴以發家的淫窟,不能不思緒萬千了。
他有所自豪,因爲由於他的推動,遠華巨大走私案得以搬上臺面,震懾了官位和他差不多的同僚,一批「前線」人物已經送進了他早日聲言爲貪官准備的棺材。紅樓已經像掘開的白蟻窩一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民憤有所宣泄,民望有所回攏,朱某的鞠躬盡瘁,總算有所落實。
但是,小的殺了,最大個兒的卻跑掉了。賴昌星避居加拿大,加當局又聲言若引渡就不能判他死刑。這是個不大不小的棘手問題。朱某不是魯莽的張飛,即使張非還粗中有細呢。要捉住狐狸,就得比狐狸更狡猾;對付法制國家,就要鬥「法」。法之一是毛澤東說的「機動靈活的戰略戰術」,答應他們,不判死刑;法之二是花大錢僱大律師或律師團,以法制法。待賴昌星引渡回國,我們自有道理。
面對眼前的紅磚、紅瓦、紅牆、紅窗、紅門朱鎔基出現了紅色眩暈症。這是兩次紅色打擊造成的後遺症。1957年共產黨提出知識份子要「又紅又專」的口號,說什麼紅而不專是空頭政治家,專而不紅就失去政治方向。多麼好聽的言辭呀,可是誰稍有獨立意見,立即成爲「白專道路」、「向党進攻」,打成「右派」,他朱鎔基就是在劫難逃的一員。第二次是「文革」,紅衛兵、紅五類、紅袖章、紅寶書、紅海洋、繡紅旗、獻紅心人妖顛倒是非淆,朱某未沒頂,落點紅色眩暈症,算是很賺便宜的了。
只是,眼前的現實,有無更加「人妖顛倒是非淆」的事情令下一代知識份子眩暈、讓廣大工農陷於無奈呢?他不敢想下去。
但他畢竟是有主意的人。他想起當年毛澤東在中蘇關係惡化時,敢於把赫魯曉夫的大篇講話登上《人民日報》,親自寫「編者按」,提出「奇文共欣賞,疑意相與析。」「恭請」赫魯曉夫當反面教員。今天何不活學活用,把這紅樓當做反面教材!但這樣的建議,顯然也是要踩上的一顆不算小的地雷。一個原因是,如今的共產黨早已不存在毛澤東槍斃貪污犯劉青山、張子善時的衝勁兒了。朱某公開紅樓讓幹部、羣衆參觀,當然羣衆看了會有義憤,同僚會說影響穩定,使措施流產;儘管實質是有不少臺上人物自己不乾淨,打在反面教員身上,痛在某些當權人物心上。另一個原因是,進過紅樓的高官名單已經掌握。淫窟暴露於世人,進過淫窟的人就不去過問了,這說得過去嗎?依大面上的規定,這些「失去共產黨員起碼道德標準」的人,都該開除黨籍,但真的這樣做了,黨幹還能剩下幾人?
朱鎔基不是考慮不到這些因素,但「也要踩」的精神尚存。他果斷指示:紅樓近期正式對外開放,對曾經進過紅樓的人必須嚴肅處理。
一個月以後,一份將要見報的文件擺在他面前,其中謂:「中紀委和中央組織部要求,凡是在遠華走私案發案前進入『紅樓』的各級官員一律不得提拔重用。」
朱鐵面看到這幾句話,其面色是得意、是凝重、是露出苦笑、還是仰天長嘯,我們不得而知。但至少是無奈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