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報消息】河南窮困村民誤信官員宣傳「賣血奔小康」,不料衛生措施不足致血液污染而身染愛滋病,估計一百五十萬人交叉感染。在百姓貧窮及官員愚昧的悲劇背後,當年號召村民賣血的縣長卻升爲市教委主任。患病者上訪北京,衝破新聞封鎖,向中央遞交呼籲書,說這或是他們最後的新年,春節後將走向死亡。

亞洲週刊報道,元月二十四日,處於絕望之中的河南省商丘市睢縣愛滋村東關村數名村民上訪北京,突破官方新聞封鎖,向社會關注愛滋病的熱心人士,揭開愛滋病村的黑幕,並向國家衛生部等政府部門,及慈善機構和基金會遞交呼籲書。呼籲書上有該村八十多名愛滋病感染者的簽名和二十餘名愛滋病死亡者名單,並向政府部門遞交一卷約九十分鐘的感染者口述的錄影帶。村民說:「在春節來臨前夕,我們投書社會各界,一是公開我們村莊及附近村莊的愛滋病狀況,二是向社會各界尋求幫助;三是呼籲社會各界尊重愛滋病人、關愛愛滋病人。」村民受訪時透露,他們村至少有三百名愛滋病感染者。專家估計,今年河南省愛滋病感染者至少有一百五十萬,情況駭人。

上訪村民反映,九三年起,睢縣公療醫院、縣衛生防疫站在縣城開辦了血站。但這兩個血站不向醫院提供血漿服務,而是以賺錢爲目的。他們在縣城周邊地區大作廣告,宣傳賣血如何如何好,賣血能致富。

■縣長號召全縣人賣血

村民在呼籲書上寫道:「睢縣當時在任的縣長田其義(現商丘市教委主任)在電視臺爲血站做廣告:『要想奔小康,就去賣血漿』。號召全縣人民都去賣血。在縣長廣告指引下,我們農民紛紛來到這兩個血站出賣自己的血漿。他們爲了多賺錢,降低抽取血漿的成本,該有的衛生措施一概沒有,更因爲採取的是『單採』(即把血抽出後,提取血漿,把紅蛋白加些營養液再輸回獻血者體內),導致很多人的血液混在一起,直接造成血漿污染。」

村民反映說:他們賣自己的血漿後,卻成了血液污染的最大受害者。九九年起,有村民得了莫名其妙的病死去,後來如此死亡的人多了,引起村民的關注,有人在省衛生防疫站查出死去村民患的是愛滋病。至二零零一年底,東關村感染愛滋病的人,至少已佔總人口的三成。村民說:「我們每天都生活在恐懼中,我們從此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他們在呼籲書上說:「春節來臨之際,我們出於無奈才公開村莊的實情,我們也想過一個新年,或許這是很多村民的最後一個新年,過完春節就會走完自己的生命歷程。不死的病人也沒有辦法遏止病痛,因爲治療愛滋病需要大筆錢財,我們這些貧困百姓沒有能力自救,很多人已賣光家中一切值錢的東西,甚至口糧。整個村莊就是這樣在看不到邊的黑暗中活□。」

河南愛滋村是官方規定不準媒體採訪的禁區。很多人知道,中國農村因貧窮而有人賣血,但賣血人之多而成爲一種「產業」,卻爲外界所不知。當地官員承認,河南省愛滋病感染者僅三萬人,但專家估測,去年年中有五十至七十萬,今年已達至少一百五十萬,當地知情人說僅河南省上蔡縣就有十五個愛滋村。

河南上蔡縣有一百三十萬農業人口,自然資源貧乏,農民很窮,當時地方上宣傳「獻血光榮」,鼓勵村民賣血,村民也認爲這是種較好的經濟來源,紛紛捋起袖子。上蔡縣文樓村不足三千一百人,曾賣血的達一千三百六十多人,患有愛滋病的四百多人,愛滋病帶原者五百多人,目前已有八十六人因此病死亡。

上蔡縣後楊村是其中一個愛滋村。村中四千多人口,十六至五十五歲的村民中,九成人賣過血,賣血者九成感染愛滋病毒,二零零零年十一月以來,已有一百五十人死於愛滋病。日前,後楊村民也準備上訪北京,因上訪經費一時難以籌措,在一些關注愛滋病的社會人士的勸說下,暫不上京,而村民給政府的上訪信則由這些人士先通過有關渠道向北京高層反映。

村東頭有個孤兒王彥偉,九歲,讀小學三年級,他父母都因愛滋病去世,他的叔叔、伯伯也都死了,他唯一的依靠就是八十多歲的爺爺和奶奶。他們如今住的是破爛不堪的土瓦房,吃的是稀稠不均的麥皮糠。今年六歲的姜亞東,有一對雙胞胎弟妹,今年才三歲。數月前,他父親因不願再花錢而拒絕服藥治療,死於愛滋病多發症,母親隨之改嫁,唯一的財產就是家徒四壁的房子。他爺爺哭□說:「聽人說,六歲以下的小孩恐怕都活不了,可憐我那對孫兒啊。」

■「爸媽不該賣血」

十二歲的高龍生,小學五年級,因父母雙亡,被迫輟學,他的兩個姐姐分別爲十六和十四歲,迫於生計外出打工,高龍生被寄養在叔叔家。叔叔和嬸嬸都三十出頭,也頻密地賣過血,有兩個與高龍生同樣大的孩子,家境窘困。苦難的兩家人走到一起。高龍生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俺(我)爸媽不該賣血。」

村民呂慶生(尊重本人意願,具化名)夫婦是愛滋病感染者,有五個兒子,大兒子前些日子在一場車禍中死了,第二、第三、第四個兒子都是癡呆人,第五個兒子才四歲,雖不癡呆,卻是愛滋病感染者,一談及此事,夫婦倆便淚流不止。他們沒有勞動力,也沒有甚麼收入來源,唯一值錢的就是門前養□的兩頭小豬,但已不再屬於他們了。呂悲傷地說:「爲了治療愛滋病,我們只能將小豬去換僅能維持短期治病的藥品。家中已沒啥吃的,俺只有喝湯(方言,指很稀的麵湯),面也是借來的,一天全家只有一斤白麵,啥辦法哩(沒辦法)。不知道明天怎樣,過一天講一天。」

三十一歲的程東陽有兩個兒子,大的十二歲,小的兩歲,他從八九年起賣血,前後賣了六年。他妻子今年廿八歲,也曾短暫賣血,現病情已經很重,兩個月前還做農活,如今連抱小孩的力氣都沒有。程說,當初是好奇心驅使下去了血站,看見那麼粗的針頭,便嚇得轉身就走,在縣城轉了一圈想回家,發現身上的盤纏已不多,不得已又回到血站,賣了四百毫升血,換得四十元人民幣,十九歲的他還是第一次拿到這麼多錢,欣喜之情難以言表。初嘗「甜頭」後,便走上賣血之路。

程說:「在當時那個賣血爲職業的年代,誰家不賣血,會被別人戳脊梁骨,被別人稱作不務正業。爲讓自己的血賣得出去,還得給血頭送禮,使自己能一天賣血多幾次。血頭爲多采血漿,有時就將血站設在村裏,方便村民賣血。有個時期,村裏十分熱鬧,就像城中的自由交易市場。由於血頭只顧掙錢,根本不顧村民的生死安危,加上條件有限,起碼的消毒器材都沒有,也不用化驗,反正大家都賣過血,都知道自己的血型,胳膊一伸,交易就成了。後來,血頭爲壓低血價,便將『全採』改爲『單採』,這樣,原來六百毫升血液可得六十元(人民幣),就降到四十五元,除去所謂『消毒費』和車費,一次賣血六百毫升只能換來三十元左右。」

■患者借嫖娼報復社會

在村裏,聽到不少令人沉痛的事實:村民劉廣喜擔心家人承受昂貴醫療費和不堪疾病折磨而自殺。愛滋病患者程二民故意以「嫖娼」手段報復社會。如今投宿上蔡縣城的上蔡賓館,一到子夜時分,常有按摩小姐「服務熱線」的電話騷擾。據知情人稱,十個按摩小姐中,至少有一兩個是愛滋病帶原者,非常恐怖。(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