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要事呢?原來,這老賊自害死岳飛後,終日害怕東窗事發自己死於非命,便決定於每清明節這天祭禮岳王爺屈死的冤魂。開始,倒還堅持過兩年。後來,見自己不僅平安無事,而且權勢越來越大,財富越聚越多,心中好不得意,就把那害怕之念扔到爪哇國中去了。他不僅不再悄悄祭祀岳王爺,反而變本加厲地進一步陷害忠良,還把自己的兒子稱作「嬉」,俗名大喜,驕橫跋扈,無以復加。
十幾年過去了。可是昨天晚上秦檜突然感到頭痛,而且痛得越來越難受。開始,他以爲是因爲下午多飲了幾杯酒所致並未在意。隨着疼痛的不斷加劇,頭好像要裂開一般,他才慌了神,急忙派人找來醫生。醫生把了脈,卻看不出宰相的病因,只得開了點安神補所的藥囑他服下。服了藥後,頭痛好了些,奸相不知不覺地昏昏睡去在夢中,他看見岳王爺白袍白甲,騎着白馬,手持銀槍,向他笑道:「老丞相,剛才頭痛得如何?還要再痛些否?」說完,岳王爺忽然不見了,小將岳雲近舞雙錘疾馳而來,向他喝道:「老賊,還我爹爹頭來!」說畢,高舉雙錘便砸將過來。
秦檜「哎呀」一聲,抱頭一滾,就驚醒了,方知是一聲夢。
驚魂未定之時,就聽院外更夫敲出三更的鼓聲。再想想剛才的夢境,老賊如何不慌?所以早晨一起床,就把獨生子喚來,想議議此事如何是好。
大喜聽了老父介紹夢境後,哈哈大笑道:「爹爹太過於小小心了,我聽人家說,夢和現實總是相反的。岳飛一家敗於爹爹之手是實,爹敗於岳飛是虛,您怕它作甚?我家財厚勢大,誰人敢惹?俗話說:有錢能令鬼推磨。縱使那岳飛真的顯靈,我們多給他燒些就行了,爹爹何須擔擾?」
聽了愛子這一席話,秦檜心中暗想:這小子說得有理。當年我投靠兀朮太子,大宋皇帝都懼老夫三分,我曾怕過何人?如今雖然兀朮太子已故,但新主完顏亮仍視如子。那過澤、岳飛死而不能復生,焉能動我分毫!
但又一想到昨晚的夢境,卻又心有餘悸,便對大喜說:「我兒話雖有理,但那岳飛確實因我而死,我想還是小心些爲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有點麻煩,我們苦心經營得來的這份家業毀於一旦,豈不可惜?偌大家財,我也想多享受幾年,若有差池,心也不甘。我看還是你爲父去一趟道觀,祭祭太上老君保佑我們一家平安無事,爲父也就放心了。」
大喜素來最佩服老爹,認爲老爹工於心計,舉世無雙。今見爹爹如此,便說:「孩兒遵命,請爹爹放心就是。」說完便退身出來,吩咐客理安排祭禮之事去了。
這一日恰是清明,秦大喜領父命率人直奔建康城內上清宮祭禮,祭禮畢,被道長引入客廳,坐下喝茶,與觀主閒聊。那觀主知他是當朝秦丞相的公子,不敢得罪,只得小心相陪。
談話間,秦公子問道:「附近可有何好玩的去處?」
觀主說:「好玩的地方甚多,但據貧道看來,最佳處莫過於茅山。」遂把茅山來歷一五一十地細細道來,只說得天花亂墜,使秦公子飛癢難捺,必欲一遊爲快,最後觀主囑道:「茅山是我道家第一福地,三茅君必應,最是靈驗。公子須謹存虔誠之心,切莫露半分驕意。切記!切記!」
那秦大喜生長於權門官宦之家,自恃父親是當朝一品大臣,最愛嬉戲玩鬧,從來不務正業,秦檜爲他起名秦嬉,倒也名實相副。所以,他只一心想去茅山戲耍,何嘗把道長的囑咐放半個字在心上?當即吆喝家丁,離開道觀,上茅山而行。
那茅山果然是個好去處,但見茅峯突兀,直插雲霄,有云海環繞,秀氣融結,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結陽洞前,有座華陽樓更是富麗堂皇,清幽雅靜,白雲嫋嫋。秦嬉見引,心中一動,暗想我家縱有財勢,卻沒有這般秀麗的景色。此番回去,稟告爹爹,定要用計將這茅山弄到手,讓仙家也爲我秦家所轄,即使多花些錢財也值得!想到得意處,便令人拿過筆墨,就在壁上題詩一首。詩曰:
家山福地古云魁,
一日三峯秀氣回;
會散寶珠何處去,
碧巖南洞白雲堆。
寫畢,將筆一擲,竟學着古代詩仙的樣子,哈哈大笑,開懷暢飲,彷彿這座仙山已經成了他秦家的家山一般。於是他叫管家秦福速去找工匠,把自己這首詩鐫刻於板,自己興沖沖到房中歇息去了。
話說這華陽乃茅山第一處名勝,位於三宮之一的符萬寧宮前東邊山下,西側爲楚王澗,是三茅真君得道之處,陶弘景隱居之年。這裏的「華陽三館」,即爲陶公所設。華陽洞口有「華陽洞」三個大字,筆走龍蛇,氣勢遒勁,乃北宋蘇東坡先生親筆所書。
這一日,三茅真君正在天宮修煉,忽然一陣心血來潮,掐指一算,已知是秦嬉覬覦仙山。真君怒道:「秦檜夫婦賣國求榮,陷害忠良,不思悔過!這仙山雖以我姓氏爲名,我兄弟從未把它視爲私產。這小賊憑恃其父權勢,竟生貪念,欲竊仙山,也忒大膽狂妄之極了!」說畢,向秦氏所刻詩板一指,道:「善惡到頭終有極,只爭來早與來遲到」。
再說那秦大喜,酒足飯飽,睡足一覺醒來,想看看自己那篇「佳作」刻好沒有,便踱至堂前。待他仰目觀看時,只見一面金匾懸於梁下正中,紅底金字熠熠放光,字體清婉秀麗,又有幾分酒脫,下面落款寫着自己的名字,心中頗覺得意。
正在此時,忽地一道銀光射向金匾。銀光過後,匾側隱約的有一行行白字樣,在下面卻又看不分明。秦公子納悶,命人找來梯子、油燈,自己爬上看,這才看出那是一首和自己的詩。詩曰:
富貴而驕是罪魁,
朱顏綠鬢幾時回;
榮華富貴三春秋,
顏色馨香一土堆。
秦公子不看則可,一看大怒,心喝令家人上去將和詩擦掉。結果,擦來擦去只把他的原詩擦得模糊不清,而那首和詩卻愈來愈分明清晰。秦公子愈怒,遂下令將詩匾取下,一把火將它燒了。他也無心再玩,匆匆打道回府了。
據說,秦公子回家將此事稟告父親,那奸相卻不覺悟,依然作惡不斷。這一年農曆十月,老賊惡貫滿盈,終於一命嗚呼。隨着老賊一死,他的家也完全敗落了。
道家人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