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洞最大的優點是它的寂靜。沒有人在我的身邊,我的兒子也不在人世了。當然,這種寂靜是虛假的,我聽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還有莫名的窸窣聲或者簌簌落下土的聲音。也許寂靜會突然中止,一切也就結束了,不過這種寂靜現在暫時還在,洞裏一片死亡的寂靜。我總是幻想着這個地洞能通往天堂,可實際上地洞不通向任何地方,進去幾步就會碰上堅硬的自然岩石。地洞距離底格里斯河很近,有些潮溼,甚至晚上我可以聽到河水流動的聲音。洞比較狹小,有2米至2米半深,不過也沒有什麼,這流亡的幾個月讓我瘦了。地洞的外面是一些磚塊和泥土什麼的僞裝,我知道僞裝沒有用,有些花招是容易弄巧成拙的,再說,再好的僞裝也比不上那沉甸甸的2500萬美元賞金。
幾天前,我的一名保鏢被捕了。在我的夢中,常常有很多貪婪的大鼻子在不停地嗅來嗅去,我總是逃呀逃,有時候我都能感覺到那些鼻子溼漉漉地觸摸到我的後背。我不想再作一個領導者了,那有什麼用?我已經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我只想曬曬太陽,補補鈣,再奢侈一點的話,能和孩子們在一起享享天倫之樂。
現在我老了,我需要一個地方,溫暖柔軟,我可以舒舒服服地蜷起身子,用自己的體溫取暖,休息,睡個安安穩穩的美覺,睡個要求得到滿足的美覺。以前在那些輝煌的宮殿裏,我總是睡不着。其實宮殿也是地洞,我故意玩了這麼個花招:我喜歡神祕,不喜歡在別人的目光下生活。宮殿可以讓那些朝見我的人感到渺小,是的,是宮殿,不是我的作用。回憶起以前的殘酷,我要懺悔一聲,其實一切來源於我的虛弱我的恐懼。我害怕人民,我害怕正義,所以我要冷酷到底。
風冷冷的吹來,那是通風口的電扇,我豎起耳朵貪婪的聽着,好像以前那些悠揚的歌聲一樣美妙。我不知道今天是多少號,外面已經黑了,晝夜籠罩着這裏的寂靜。這個時候,我要勞動了,讓汗水快樂地溼潤我的臉頰。我打算把這裏修成了一個交叉小徑的迷宮,那樣我就可以放心地微微一笑,放鬆四肢沉入夢鄉。睡夢中還能用嘲笑的口氣對那些看不見的敵人說,這裏就是入口,你們進來就會全都迷失在迷宮裏——但實際上它幾乎抗不住一次真正的進攻。
好多天沒有洗澡了,我的頭髮蓬亂,象一堆亂草。似睡似醒之間時光流逝,它在摧殘我,皺紋已經爬上我以前保養的很好的額頭。我累了,就用手蘸點唾沫點點鈔票,在一五一十中,枯燥的數字可以變成催眠曲。
午夜,我聽到了雜亂的腳步聲....... (作者: 卻塵)
我聽到了雜亂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