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报消息】对郑恩宠的采访来的比其他维权律师更加困难。三年与世隔绝的沉默,想说的话显然太多太多,三年的牢狱生活,显然也给这位能言善辩、赢得了民间和体制内尊重的“草根”律师打下了明显的烙印,而他出狱后,身上又套上了一个“剥夺政治权利一年” 的枷锁,都无形中给他带来很多压力。在和他的交谈过程中,很多话题是跳跃性的,无法连贯,一直关心郑恩宠的拆迁户居民代表、香港居民沈婷说:“他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他以前思路非常敏捷”。但即使如此,从郑律师的只言片语的叙述中,仍然感到,郑律师触动的那张无形的网幕太大、太重……

“我最难熬的时候,是6月6日他们把我抓进去后,公安对我进行了长达两个月的审讯,每天长达12个小时。”──郑恩宠

* “马上把黄菊的名字勾掉”

采访中,当记者问郑律师,在3年的牢狱生活中感觉到最难熬是什么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最初的两个月。”

郑恩宠律师在2003年6月6日上海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公安机关对郑恩宠进行了长达2个月的审问,每天12个小时,甚至连周末都很少休息,警察们甚至带着矿泉水、饼干,整整做了两个月的笔录。

郑恩宠被捕并被判刑的罪名是“泄漏国家机密”。指称他将新华社报导上海拆迁引发冲突的一篇内部文章发给境外媒体。而上海公安局对外声称,郑恩宠的被捕和周正毅无关。但是,在长达两个月的审讯中,郑恩宠律师说,上海警方 “大量地、反复地问我,周正毅案你到底掌握多少事实。”“我写了揭露周正毅六条罪状,但官方正式出来只有两条罪状。”在这份笔录中,郑恩宠指名道姓的点出一位在过程中无处不在的人物,前上海市委书记、国务院副总理──黄菊。

当带着手铐的郑恩宠律师在这份长长的审讯笔录上签完字后,现场的一位警官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随后当着郑恩宠的面,指挥属下 “马上把黄菊的名字勾掉”。并请示电话里面的上级“是不是改为某市领导?”,于是,在这份已经备案的审问纪录中,因周正毅案而炒得沸沸扬扬的“前市委书记黄菊” 的大名就变成了“某市领导。” 回忆这个过程的时候,郑恩宠律师说:“没办法,那时我带着手铐,在他们的掌控之下!我当时想,反正以后我翻案,我可以指正这个领导是谁。”

郑恩宠之所以被判三年、之所以被释放了5天又被上海警方带走,并警告其要三缄其口,无不与这个被削去名字的“某市领导”──黄菊以及围绕在黄菊周围的俗称“上海帮”的上海官场密切相关。

* 郑恩宠公开点黄菊、陈良宇、韩正挑战秘密法庭

在2003年10月28日郑恩宠被上海当局判决3年有期徒刑后,引起了中外媒体的哗然。国内一些媒体也大胆发表了一些声援郑恩宠的文章,在郑恩宠的律师呈递的上诉材料中就包括《南方周末》、《21世纪经济导报》等六名记者为郑恩宠辩护无罪的声明。

这些亲身采访过郑恩宠记者,冒着同样担心被扣上“泄露国家机密“的危险,在信中明言:“上海当局逮捕郑恩宠最直接的原因只有一个:制止他接受海内外媒体的采访,制止他说出更多与周正毅案相关的事实。”

而与此同时,周正毅于2004年6月1日被轻判三年。据香港动向杂志报道,6月1日当天下午,以及2日、3日,上海市委办公厅、市司法局、市高等检察院、市纪委、新华社上海分社等部门的70多条对外电话和传真线路全都爆满,连若干条内部专线都受阻。质询、抗议的电函,3天就有27400多件,纷纷指称周正毅案是新世纪上海司法史上的黑暗一页”,“是一场官场、司法合演的闹剧”;“社会流氓、骗子周正毅的后台是政治骗子、权力骗子”

6月2日,有五名检察院检察官提出抗诉。至6月3日,又有二十多名法院、检察院、司法局官员(包括二名中级法院庭长、二名副检察长)联署,向市高级人民法院,就周正毅案的一审,提出质疑、抗诉,并联署致函最高检察院检察长贾春旺、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萧扬,请求他们运用权力,介入周正毅案。

一个无罪重判,一个重罪轻判,几乎同时入狱,又同时出狱,命运注定将郑恩宠和周正毅连在一起。而对他们处理截然不同的后面,都涉及到无处不在的“某市领导”。

三年后,郑恩宠律师重新面对外界的时候,仍如当年一样,毫不客气地的把上海当局拚命掩盖的“某市领导”的姓名公布出来:黄菊!

事实上,郑恩宠律师入狱前,5月28日, 在由他帮助起草的、被海外媒体和网络上大量的转载了落款沈婷等20多上海拆迁户代表写给胡锦涛、温家宝的公开信中,就已经直接点了黄菊的名:“周正毅是长期在上海担任市长、市委书记(黄菊副总理)培养的企业精英”。

即使是官方对他的法庭审讯过程中,郑恩宠也直接点了黄菊的名。郑律师回忆:在2003年8月28日正式开庭审判的上午,法警把我拉到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的休息室休息,饭菜给的很好,并告诉我下午是秘密开庭,但是你的律师来了,在另外一个房间,上海方方面面的领导都来了,他们通过电视屏幕在观看。在四五个小时的法庭审讯当中,有四分之一的事情涉及到揭露周正毅,郑恩宠律师毫无畏惧地说,在法庭上“我公开点名了黄菊!公开点名了陈良宇!公开点名了韩正!”

在庭审中有一个细节,法官问郑恩宠:你为什么敢揭露黄菊,要他回答,却没想到公诉人竟按捺不住:“你这个犯罪分子,你放肆!”当场法官都急了:“是我问他的话,还是你问他的话”。为郑恩宠作辩护的郭国汀律师当庭抗议:“现在还在审判阶段,结果还没有判决下来,你怎么可以就讲人家是犯罪分子?!”

而这一切,当然都看在了上海“方方面面的领导” 的眼中,所以郑恩宠总结自己三年冤狱时,他说“认识上海帮,中国有前途。”虽然以泄露国家机密罪做了三年牢狱,但事实上“我的案件和黄菊有关…….” 。

* 出狱前的恐吓 神秘人的电话

郑恩宠披露,出狱前夕,中共当局和他进行长达一个星期的心理战,要他屈服,不准接受媒体的采访,并放言,再敢多说,小心周正毅找人收拾你!但在郑律师明言出狱后仍然要继续揭发上海帮的斗志不变后,当局再一次警告郑律师一条决不可踏过的禁区“不准谈法轮功,否则还要抓你!”

出狱后的郑恩宠律师家里的电话网络都无法接通,即便通过各种渠道保持了一条和媒体保持联系的电话,也无法逃出上海警方的监控。

郑恩宠出狱后第四天上午,他和夫人蒋美丽就被街道办事处找去谈话,警告他不准接受外界采访。谈话者包括一名社工、街道办事处的书记等,这些人在狱中都和他对话过,对方声称没有录音。

与此同时,留在家中的一名亲戚却告诉他们非常奇怪的事情。他们走后,家里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这名亲属拿起电话,没有听到来电者的声音,却赫然听到电话中传来的是郑恩宠夫妇和街道办事处清晰的对话!“你们说的什么,我全部听的一清二楚,我还能背下来呀。”

郑恩宠的辩护律师,现居加拿大的郭国汀谈到:“郑恩宠十年前就开始得罪上海市政府,因为他为拆迁户维护利益的同时,必然是得罪发展商,而发展商的背后都站着权力部门。当局想搞掉他郑恩宠,已经是处心积虑了,一步步升级的打击,最后发展到后来,看无法制服郑恩宠,才设局构陷,以莫须有的罪名把他搞掉……”

“我无罪有功,还要继续申诉!”3年的铁窗生涯,没有改变这位55岁已经被当局拒绝律师资格注册的郑恩宠律师的坚定,而他所触动地连当政的胡温至今仍不得不忌讳三分的“上海帮” ,同样没有停止对郑恩宠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