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生存指南(15)煤、觀音土、鵝卵石…饑餓年代人們吃甚麼填飽肚子(圖)
南洋富商
2024年7月24日發表
【人民報消息】1、吃煤和觀音土的科學道理
莫言說過一個吃煤的故事。饑餓時代,一群學生餓急了,覺得煤也有味道,吃著吃著,大家都吃起來,連老師都吃。煤是否適合吃,這是個問題。
如果從燃燒熱的角度看,煤是有熱量的。但是人消化不了。所以熱值再高的煤也沒法為人體提供能量。至於未來的人類,或許經過基因改造,變成轉基因人,就可以直接吃煤當飯了。
大多數煤可以吃,因為煤的化學性質很穩定,吃煤就跟吃黃金和鑽石一樣化學安全。
煤的主要成分是石墨,石墨改變一下形態,就是高大上的石墨烯。石墨烯是否比煤更適合當食物?我用工程師的知識告訴你:No。
因為石墨烯很薄,表面積極大,吸附性能很好。你若是吃石墨烯,就會把腸裡原本已經消化掉的其他養分都吸附帶出來,辛辛苦苦吃進去的野菜、昆蟲、蚯蚓、樹皮,都浪費了。
所以,煤可以吃一點,石墨烯千萬別吃。類似的還有活性炭、木炭,雖然成分也煤差不多,都是石墨為主,就是因為結構不同、吸附性能太好,都會洗掉腸胃裡的營養,所以越吃死得越快。
類似的還有觀音土。觀音土雖然化學性質也算穩定,沒毒性,但是也是有很強的吸附性。
記住,你若餓了,寧可吃聚乙烯塑料粒子,也不要吃觀音土。寧可吃沙子,也不要吃觀音土。
實在餓急了,不妨啃一塊煤。嘎嘣嘎嘣,挺好吃。煤味道不錯,這是莫言說的,你若覺得他在騙你,你可以找他算賬。
我小時候聽說一種叫「糖精」的甜味素是用煤當原料做成的。若是在煤裡多加點糖精,一定會更好吃。或許不缺糧的年代也用煤加糖精作為減肥代餐,正如不加糖的零度可樂。
煤比觀音土好,因為它不會粘結讓你拉不出大便。所以吃煤的死亡率會低於觀音土。與其吃觀音土,不如啃煤。
2、吃白糖中毒
我比莫言小一代,剛好躲過了最餓的日子。所以我沒吃過煤。沒吃煤的另一個原因,是煤球不像山東那麼普及。
當年在我們浙南和福建沿海,煤是很貴的東西。煤球只有城裡人才舍得燒,鄉下人都是燒稻草、樹枝和各種免費的燃料。
我沒吃過煤,但是吃過糖精。糖精不能多吃,據說吃多了對身體不利。所以從小就被告知:要甜,就要加蔗糖,千萬別吃太多糖精,糖精吃多了會中毒,眼睛會瞎掉。
在那個時代,卻有個吃白糖中毒的人。這人家住高樓鄉,到我家有40公裡遠,是我一位老同事的前輩。
1959年,這人餓到全身浮腫,找醫生開藥,醫生眯著眼看了他一眼,在他身上按了一會兒,看看手指按下的印痕久久不退,就給他寫了一個藥方:
二毛錢的白糖,每次一大勺,用開水沖糖水服下,一天三次。
憑藥方就可以去大隊開證明,去公社蓋印,然後到供銷社買特供給病人的白糖。
那時候二毛錢白糖是很大的一包。這位農民喝了一碗,味道真好啊。忍不住又吃了一勺,真是世間美味啊。無論如何沒法抑制住自己的欲望,竟然把白糖全吃完了。吃完後那個舒服啊。
但是好景不長,僅僅過了二小時,他全身發軟,站不住,意識糢糊,奄奄一息,眼看著是馬上要死的樣子。
家人趕緊把他抬到醫院。醫生一搭脈,說這是體虛吃了大補之藥,身體經不起這樣大補,這絕對是補藥過度,莫非你挖到了百年的人參、千年的首烏,當飯吞下去了?
病人說他就吃了二毛錢的白糖。醫生恍然大悟,說此刻白糖賽人參,二毛錢的白糖是給你分一個禮拜吃的,豈能一口氣吃完?不補出病來才怪!
於是緊急借了一臺東方紅牌的拖拉機,送到上級醫院救治,經過高水平的醫生妙手回春,終於撿回一條命。
這位先生若是還活著,大概也接近100歲了。他的名字沒幾個人記得,但是說起當年吃白糖大補到中毒搶救的那個家夥,鄉裡人依然津津樂道。
3、點鹽吃飯和鵝卵石當菜下飯
我們小學二年級有一篇課文《小馬過河》,當年讀到這篇課文時,我父親跟我說:「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住住在附近一個邨裡的種田的彭文」。
沒想到時來運轉,僅僅過了幾個月,原本被打回邨裡種田的彭文席老師因為《小馬過河》突然拿到建國後兒童文學作品一等獎,中國作協千辛萬苦找到他,發現他在邨裡種地,於是政府給他特殊照顧,恢複他小學教師職位。
我五年級的時候,彭老師成為我們學校的老師。大家都說彭老師是作家,同學們有機會多要多找彭老師聊聊寫作。
有一次我問彭老師:「有沒有甚麼特別的方式比喻太陽」?
彭老師說:「肚餓的時候,看到太陽像油泡丸兒」。
這個油泡丸兒,是一種糯米做的油炸的丸子。炸到金黃色,當點心吃。把太陽比喻成油泡丸子,這真是新鮮比喻。
彭老師的臉總是通紅,不是喝酒喝的,而是常年種田曬太陽留下的。他還有一個習慣,走路的時候總低頭看地下。
我猜想彭老師總這樣低頭看地面,是因為出身不好,受農民欺負。但是有人跟我說,彭老師天天低頭走路,是田裡找吃的找習慣了。
1957年,彭老師因親戚是臺灣國民黨大官,被教育系統開除,回到家裡種地,工分很少,養一大堆孩子很辛苦,每天吃不飽,在田裡撿到灑落剩下的都要帶回家吃,無論是掉下的稻穗麥穗,鋤頭鋤掉半個的洋芋,拇指大的小番薯,食指粗的野生茭白,都要吃。看到各種野菜也都拔出來帶回家。所以他就一直養成低頭走路的習慣。
我問彭老師甚麼東西最好吃,他說都好吃。我還問他一個奇怪的問題:
山頭人用溪坑裡的石頭卵子配飯,這是真的嗎?
彭老師笑笑說,這只是故事傳說,但是大家點鹽吃飯是真的。古詩話講:潮漲吃鮮,潮落點鹽。
在我們家鄉,一直有嘲笑山裡人的笑話。說山裡人窮,沒錢買菜,就想了個辦法,找一些溪坑裡的小卵石,在鍋裡加鹽炒一下,有了鹹味,就用這石頭下飯。吃完飯以後,石頭洗一下,放在鍋裡再加鹽抄一下,下一頓的下飯菜又有了,源源不斷,從來吃不完。
所謂點鹽吃飯,就是在碟子裡加一撮鹽,拿筷子頭點一下,這樣下飯。
溪坑,是我們對溪流的說法。《小馬過河》這篇文章,原來是《小馬過溪》。1955年投稿給上海少年報,編輯覺得上海小孩子可能沒見過溪流,就改了一個字,把溪改成河。所以有上海小朋友還是奇怪:河水嘩啦啦流著,咱上海的河哪有嘩啦啦流的?
上海小孩不僅沒見過溪,也不知道山裡人用溪裡的石頭炒鹽當菜下飯。
上海人多年養尊處優,很少餓肚子,即便經過2022年的疫情大封鎖,上海孩子寫作文也絕對寫不出「太陽像個油泡丸兒」。
4、黃魚吃到吐
海邊的人即便餓肚子也比內陸的人多一條路,就是吃海鮮。
有些海鮮雖然現在很貴,但是並無多少營養。甚麼牡蠣、籐壺、海帶、紫菜,現在都不便宜,你若是沒有米飯,天天只吃這些東西,吃三天就惡心嘔吐。螃蟹看起來很大,其實沒多少肉,即便偶爾有幾個螃蟹,也是代替不了糧食。
所幸那時候黃魚多。吃不飽飯的海邊人可以吃黃魚。漁民們用一種違法犯罪的手法抓黃魚:敲梆。敲梆的做法,據說是用很粗的毛竹放在漁船邊上,拿大扁擔砸毛竹,大黃魚很容易被震暈,浮上來,去撈就可以。但是太小的會被震死,所以是一種絕後式的違法抓捕。
餓肚子的人哪管那麼多。違法坐牢也比又窮又餓好。據說西山邨的下鄉知青「白眼魚」,因為邨裡吃不飽飯,天天惹事生非,就為了可以坐牢吃飽點,但是警察識破了他的詭計,不讓他得逞。
我小時候雖然不像莫言那樣餓到吃煤,糧食也經常緊缺——據說這是毛主席和華主席要搞計劃生育的原因。
那時候糧食官價是一斤糧票加一毛四人民幣,黑市大米一塊錢一斤。
所幸的是大黃魚一毛五一斤。你若是在菜市場快要散市時去買那些「剩落腳」的比較小或不那麼新鮮的大黃魚,價格就是7分錢。
那時候我就是天天吃大黃魚過日子,每天吃到惡心想吐,但是沒有別的魚像大黃魚那麼又多又便宜,實在沒有別的可以代替,依然天天吃大黃魚。大黃魚腦袋裡有一塊像牙齒的大骨頭,我喜歡收集,不知不覺存了二斤。
中學時期,發現好幾個同學都不吃黃魚,尤其是海邊漁邨長大的同學,更是聞到黃魚味道就惡心。吃黃魚也可以成為一個人童年心理陰影,這種事大概以後不會再有了。
後來東海大黃魚接近絕跡,很多人又開始懷念大黃魚的味道,人工養殖開始出現,野生東海大黃魚更是被炒到天價,一斤可以賣到幾千。
前年同學會的時候,有位女同學說她到現在依然一想起黃魚味就惡心。她到現在也不吃生蠔,說那東西肚子裡都是各種亂糟糟的海裡的蟲子和尚未排出的大便,當年若不是沒飯吃也絕不會吃。
我很榮幸不是生在漁民家庭,吃得不像她那麼多。現在還是喜歡吃大黃魚,還是會找一下魚頭裡面那塊大骨頭。
小時候我外婆告訴我:以前的皇帝生活講究,吃黃魚只吃下巴骨,魚肉都扔掉。在那些天天吃黃魚的日子,我很認真對比過下巴骨和別處魚肉的味道,確實黃魚身上那一塊骨邊的肉最好吃。所以一大盆黃魚端上來,我先搶下巴骨。
曾經看到一張照片,說舊上海的窮人買不起糧食,只能天天吃陽澄湖大閘蟹充饑,很多人覺得太凡爾賽。作為吃不起大米只能吃黃魚充饑的過來人,我相信這照片應該是真的。
吃黃魚給我終身受益的人生啓迪:你們覺得很寶貴的三千元一斤的東海野生大黃魚,和我們當年吃到吐的7分錢一斤的黃魚是一糢一樣的。
所以那些位高權重的、腰纏萬貫的,跟當年那些為了吃牢飯而故意惹事的癟三風格的饑餓知青其實差不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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