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報訊】在一個充滿陽光的日子裏,我們來到楚成瑞老人的家。楚老今年71歲,已離休多年,但思維仍然很清晰,記憶力相當好,說起話來底氣很足,健談而又風趣。楚老參軍第三年就成爲赫赫有名的四野統帥林彪的司機。林彪坐着他的車,從關外打進關內,從北平南下開封,然後又挺進漢口。1950年春,在鮮花的簇擁下,他與林彪的「座騎」一同回到北京。後來,由於林彪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乘車的時間少了,他就由司機改做了林彪的內勤,爲重病中的林彪又服務了兩年多。我們在一起聊起了那段什麼味兒都有的歲月。 話題是從林彪的身體狀況說起的。 連年苦戰,累垮了林彪 從投身黃埔,到北伐,到井岡山,再到長征,直至抗戰和解放,林彪連年征戰,功名天下,也把自己的身體累垮了。 了解林彪的人都知道,他有失眠的毛病,其實,這病早在平型關戰役之前他就得上了。那時候,敵強我弱,還要打勝仗,怎麼辦?殲敵一萬自傷八千不行,對他來說,辦法也只有一個,那就是累自己―――累自己的大腦。結果長期下來,用腦過度,神經衰弱,開始失眠。據說打平型關時他都戴上健腦器了。 更糟糕的事還在後頭。1938年3月1日凌晨,奉命率115師師直屬隊晝夜西進的林彪,被國民黨閻錫山的士兵誤擊一槍,子彈從前胸進去,後背出來,傷了神經,落下了後遺症,以致後來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最讓林彪耗費心力的是解放戰爭。1945年9月,中央確定了「向南防禦向北發展」的戰略方針,命令林彪率領十萬人馬搶佔東北。這招棋走得英明,但也險呀! 林彪剛到東北,就感到危機四伏。危機之一是沒有根據地,對於共產黨人來說,沒有根據地,失去了人民的支持,就像闖進沙漠裏的兔子,早晚都得渴死餓死。開始打起仗來連抬擔架的人都沒有。聽說,那時候,黃克誠給中央打電報,說東北我軍有遭西路軍之危險,好在後來經過艱苦努力,才扭轉了敗局。 苦熬了3年,東北形勢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地方我們佔了百分之九十七,部隊發展到近百萬。連國民黨的人都佩服我們,蔣介石的愛將杜聿明說,林彪的部隊從兵力到戰略戰術、武器裝備及戰鬥力都居全軍之冠。 我們開起了順風船,林彪的失眠症卻更厲害了。爲了睡個好覺,可以說什麼辦法都用上了。我也看出來了,他自己也很難受,自己看醫書,自己配藥吃,也不行。聽人家說,可能與以前受傷有關係。還聽人家說,在東北,有一次他吃了自己配的藥,半夜裏發癔症,只穿着一隻鞋就跑到冰天雪地裏去了,警衛員拖都拖不祝遼瀋、平津期間,他乾脆不治了,也沒時間治,更治不好,遼瀋決戰險呀!那時候,我們善打野戰,但大兵團正規化的攻堅戰沒打過,還不佔海空優勢,敵人又可以隨時調華北、華東的部隊參戰;另外,駐守東北的國民黨軍也不是吃素的,蔣介石的五大主力有兩個在東北,統帥也都是抗戰名將。那是生死關頭,搞不好林彪的苦心經營就泡湯了! 從1948年9月到1949年1月,在短短的4個半月的時間裏,林彪指揮打了兩個大仗――――遼瀋戰役和平津戰役,殲滅和改編國民黨軍隊近百萬。黨中央和毛主席很高興。1949年3月31日,毛主席在北平親自接見了四野師以上幹部。朱德、劉少奇、周恩來等中央首長都參加了接見,聽說還會了餐。 不久,林彪又率領四野大軍南下。開始仗打得比較順利,三下五除二就到武漢。但要消滅有「小諸葛」之稱的白崇禧可不容易。白崇禧非常狡猾,林彪三次想抓住他,打個大仗,殲滅他,都讓他跑掉了。白崇禧的兵也善於跑,他們穿着輕便,裝備輕便,善於走田埂兒小路、水網窪地。有時候你剛發現他們,一眨眼的工夫,就像兔子似的,三蹦兩躥跑沒影兒了。追不上,抓不着,林彪乾着急,更睡不好覺了。一直到衡寶戰役,他才鬆了一口氣。 隨着戰事的順利發展,條件也愈加好起來了。林彪卻軟了下來,先是長期失眠,發展到頭痛,後來頭痛越來越厲害,一痛起來,頭直晃,只好用一條小毛巾捂在頭上使勁揉。揉一揉就好一些。那時候常看到他一邊走路,一邊用手捂着小毛巾揉着頭。我有時對他說,我給你揉一揉吧。他也不讓。後來,又不知怎麼搞的開始拉肚子,據說是在漢口吃了兩個桃子吃的。從那時起,林彪對水果就很忌諱了。 1950年初,林彪住在漢口,爲了恢復健康,他抓緊了鍛鍊。開始在住地院子裏騎自行車。警衛員要扶着,他不讓;警衛員跟着跑,他騎得很快,把警衛員給撂下了(說到這裏,楚成瑞哈哈笑了起來,可能又想起了警衛員憨厚又無奈的窘態吧)。後來,警衛員們想了一招,在林彪騎車的地點四角各站一個人,他騎到哪邊,都有人護着,一見他的車要歪,就上去扶一把。但是,這麼鍛鍊,效果仍然不明顯,也就算了。爲了放鬆心情,我們還勸他去打過野鴨子,地點是武昌的東湖,我給他開車,給他提槍,給他裝子彈。打了野鴨子,他也不能吃,都給了大夥房了。打了沒幾次,身體也沒好多少,也就不打了。 後來林彪病情加重,只好請示中央,決定離開前線,返回北京治療。我們離開漢口的日子是1950年3月13日,是乘的公務車,四個車廂,車廂裏沒有座,都空着,有的車廂是睡覺的,有床,林彪那節車廂裏有辦公桌和椅子。 回到北京先住在南操場,我還是給林彪開車。因爲林彪身體越來越不好,基本上不外出,我的工作也不忙了。有時出去,就是去毛主席那裏,中南海的豐澤園,還是我給他開車。我感覺毛主席對他不錯,每次談完話,都是毛主席把他一直送到門外。那時,他的毛病主要是怕冷和消化不好,後來走路也感到困難了。當時的北京,春天還挺冷,林彪的車也沒有暖氣,但是車上有一支溫度計,林彪那時就很注意溫度了。爲了提高車裏的溫度我也想了一些點子,比如,林彪要出車了,我就找四五個警衛員,先到車裏擠一會兒,我先開着車上街轉幾圈。警衛員們都是從基層來的小夥子,擠進首長的車裏感到怪新鮮,都很高興,人一多,車裏的溫度也提高了。第一次這樣做後,林彪一上車就問,今天車裏暖和了,怎麼回事?我就如實招來。他聽後說,是啊,人也是鍋爐埃因爲身體太弱,一時暖和還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比如,有一次他到毛主席那裏去,回來從車裏下來,只走了十幾米遠,他就沒勁了,就走不進堂屋裏去。有個叫薛會生的警衛員只好把他背到屋裏去。 朝鮮戰爭爆發後,整個形勢有點緊張,大概在九、十月份吧,我們這些工作人員接到通知,準備到朝鮮去。當時,我們都換了新軍裝,但沒有什麼標誌。毛巾上、水壺上都沒有字。林彪家裏也在準備,換了住處,還換了一些不宜出國的內勤。 林彪是在抗美援朝戰爭爆發前半年,即1950年3月經毛主席批准回北京治療的。戰爭爆發時,他不在國內。 林彪病重我改行 1950年9月,林彪去蘇聯治病和療養,1951年10月回國。 1953年春天,林彪病情出現反覆,舊病沒好,又添了新病,住在城裏嫌吵鬧。6月,搬到了頤和園裏的翠雲軒。當時,林彪的病已經挺重了。我記得由於當時頤和園的路不好,不適合汽車行走,車開不進去,大家只好把他用擔架抬進了翠雲軒。 這一年是林彪1938年3月負傷以後,病得最厲害的時候,主要是怕冷、怕熱、腰痛、頭痛、失眠,一天到晚靜不下來,需要不斷地活動,一到晚上更厲害。他不睡覺,內勤也不能睡覺,每天照顧他最少要20個小時,幾撥服務人員都給累垮了。他煩燥,折騰,服務人員也受不了,主要是身體挺不住。 林彪病了,不能外出,不用車了,當司機的我也就基本失業了。一天,領導找到我,說:小胖,你別開車了,現在幾個內勤都累得實在不行,看來只有讓你上了。於是,我就改行做了內勤。 我那時年輕,身體好,對林彪也有感情,做內勤盡心盡力,一天二十幾小時我都守着躺在床上的林彪。那時的林彪已病到極點了。他臉色慘白,瘦得皮包骨,連說話的勁也沒有。一天到晚只能躺着,那個痛苦的樣子,我看着也難受。他也特想動一動,可是又不能坐又不能走,咋辦呢?我抖他的手,抖他的胳膊,他就舒服些。 林彪平時就很少說話,現在病了,說話就更少了,有時一天也不說一句話。不睡的時候,就怔怔地睜着眼睛,像是在想事,心情好時,也與我說幾句話,比如,問問我家裏人的情況等等,因爲熟悉了,我有時也問他一些事。比如,有一次我問他,你打仗時幾天幾夜不睡,累不累?他說,不累。 他住的房間是一間老房子,裏面有不少用木料打的隔牆,上面還有雕畫和漆畫。可是,那種木料好像是樟木,有異香味,林彪受不了,只好請人把這些木隔牆拆掉了。房子大了就顯得冷,又不能燒火爐。我只好加了一個電熱棍,就是在一根瓷棍上纏了根電熱絲,通電就紅,散點熱。 因爲怕光,他的房間裏掛了三層窗簾,人一進去,好像進了山洞,眼睛好一陣都適應不了。白天進去我都要打手電筒,他見了還嫌手電筒的光太強,我還要把手電筒用布蒙上,老不見陽光,不通風,睡的被褥換得又不勤,床鋪就潮。我就弄了兩套被褥,每天給他曬一套。後來又增加到三套,輪着曬,每天換。如果遇上陰天,就放在爐子上烤。這樣一來,情況真不一樣,他感覺舒服多了,對我說,小胖,還是你好,怎麼把被子弄乾了? 最苦的就算是我了 爲了給林彪治病,除了常有專家會診什麼的,他身邊還有一個醫療小組。北京醫院的周院長,一個護士,還有就是我。我管生活,周院長負責檢查,護士負責打針。 最苦的就算我了。那時,林彪吃飯、拉尿都在床上,怕的東西就更多了。不僅怕光,還怕水、怕風。爲了這個「風」,我捱過他兩次批。一次,他對我說,以後你離我遠一點。我問,我怎麼了?他說,你走得太快,你有風。後來,我又忘了這茬,他又說,你又走得這麼急!再後我就很注意了。 當時,他的女兒豆豆正在上小學,來看他。由於當時總是在黑屋子裏,見不到光,死靜死靜的,沒有一點兒生氣,小女兒要來,林彪當然很高興,他拉着豆豆的手直喊:「豆豆,豆豆。」豆豆要給父親跳個藏族舞蹈,因爲怕風,豆豆只好隔着窗戶,在門外爲林彪表演了一回。 林彪無論在什麼地方,夏天是不掛蚊帳的,他說是嫌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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